第1346章:
(本章重复,在修改中,请看下一章。)
听了寇中的解说后,宁甜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这时,宁甜月忽然想起方才的事情。
从正门走向大厅,通往二楼的途中,她瞥见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。
那个小女孩没有穿正式礼服,但给她的印象很深刻。
宁甜月心想,那个小女孩该不会是夫妇的女儿吧?
又或者是对交响乐憧憬不已的年轻宾客呢?
宁甜月喝了一口金色的香槟,一边心不在焉的进行推理。
她身上的晚礼服是昨晚才完成的。
领口柔软的蕾丝连接了烛光下鲜艳的淡红色,以及毫无保留露出肩头肌肤的白皙。
至于可能泄漏她过去身分的黑蓝色眼瞳,则一如往常以细孔蕾丝盖在脸上遮掩。
尽管如此,乍看丰满的胸却是假的。
隐藏瞳孔的色泽也就算了,但要宁甜月穿这夸饰身材的洋装出门,说实话她并不怎么愿意。
不过,宁甜月是为了其他的原因而来到这里。
根据寇中的说法,这种不发邀请函的音乐会里,有很多常客都是各国的外交宫。
向这些人做介绍时,宁甜月使用的假身分是寇中的远房亲戚的千金——月儿小姐。
但直到目前为止,他们仍未见到想见的人物。
尽管已经与好几十个人交谈,但对于宁甜月头上那朵红花,他们都只不过是说句真是特别的蔷薇罢了。
“这里真的会有了解梅莉故乡的人吗?”
宁甜月将杯子还给绕场的服务生,一边唉声叹气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这时,站在沙发旁,身穿燕尾服的寇中耸了耸肩膀。
“没想到你居然会看走眼,真是让我失望啊,月儿小姐。说到熟悉南方国家及其社会、文化的人,贸易商那些实业家可是比外交官清楚多了。何况是南国,那又更是如此了。”
“是喔?……那你为什么不早说!难道是捉弄我的新方法!?”
“我可没闲到漫无目的去捉弄人。况且这点程度的消息,只要去我宅邸里的图书室查查资料,或是直接问梅莉本人,不就马上知道了吗?”
寇中瞥了宁甜月一眼,视线彷佛在说:别把自己准备不足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。
被他说中的宁甜月也只能紧抿双唇。
不过,她之所以没问卡梅莉,其实有她自己的理由。
“公主,梅莉今天还是不太舒服吗?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
听见他这么问,宁甜月没辄地双手转了转扇子。
这几天来,卡梅莉的模样并不太妙。她不太说话,也不怎么笑,一直躺在宁甜月房间的床上。她也没睡,只是一直躺着,彷佛因病而无力起身的病人。
“……应该是给她喝奶茶和吃牛油面包害的吧。”
“她吃了吗?那个亡灵?”
“是啊。因为呀,美食要跟人分享才有意思不是吗?”
“居然跟死人开起茶会,你还真是大胆呢。”
“因为对我来说,梅莉是很难得的聊天对象嘛……你有意见吗?”
“真要我说的话,奶茶和牛油面包都是白天吃的东西。都是因为你们大半夜的吃这些,才会害原本就拒绝天国之门的她,终于受到神的责罚了吧?”
“是……是这样吗?”
如果真是如此,那宁甜月还真是对不起她。
“唔唔。”宁甜月一边呻吟,一边垂下头。
这时,一阵甜香微微传来,原来是头上那朵山茶花的花香。
这朵盛开的山茶花是卡梅交给宁甜月,用来代替自己出席的。
不过,宁甜月出门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特殊蔷薇,发觉花朵的数目已经少了很多,大概是花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吧。
正因如此,宁甜月觉得很担心。
“梅莉该不会就这么死掉吧?”
“她是亡灵,早就已经死了吧。”
“讨厌,我不是这个意思!我是说要是花期结束,她会不会也跟着消失——该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吧。”
“消失等于是天国接纳她了,这反倒值得高兴吧。”
“可是,梅莉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开心啊。”
话虽如此,她的表情却也不怎么难过。
现在的梅莉只是一脸呆滞。
感觉她看着的不是眼前,而是望向遥远之处。
因此,宁甜月想跟知道南国这个国家的人谈谈。
宁甜月想告诉梅莉的并非写在书上的那些内容,而是亲身体验过南国景色的人所说的话。
这么一来,也许可以稍微平抚她内心的伤痛吧。
这是宁甜月的想法。或许是因为宁甜月也离开了唯一称得上是故乡的古堡,当时的记忆又曾遭到封印之故吧。
然而,擅于挖苦的幕后支持者的意见却十分冷静。
“看来公主相当中意梅莉夫人呢,不过你有没有想过,要是告诉她故乡的事情,不再对人间有所眷恋的她,不就有可能就此升天吗?”
“呃……”
杯子从宁甜月手中滑落。
就结论而书,她当然丝毫没想过这件事。
但是,比这更尖锐的感觉刺痛着胸口。
要是消失,那就见不到她了。
两人将就此别离,再也无法见面。
那么——既然如此。
“公主?”
寇中捡起掉在地上的杯子,忽然蹙起眉头。
发觉他的声音而眨眼的瞬间,泪水从宁甜月的双眸落下。
不,是溢了出来。
那沿着脸颊、沾湿唇瓣的暖意吓了她一跳。
她完全不懂自己为何会哭,满心疑惑的宁甜月赶紧伸出戴着长手套的手,却碰上盖着脸的蕾丝,于是她先将蕾丝拨了开来。
这时,她的手停住了。
擦拭着她湿濡脸颊的,是略带香水味的白色手帕。
“别客气,拿去擦鼻子吧。”
“哪有人才刚哭就流鼻涕的,真没礼貌。”
宁甜月噘起嘴,一边接过杯子与手帕。
直到这一瞬间,她才回过神来。
她眨眼让泪水溅开,一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帕,又望了望身上有着同样气味、灰色瞳孔的幕后支持者寇中,来来往往看了好几次。
“你的表情还真有趣,公主。”
说完,寇中轻轻叹了口气,那语气里感受不到不耐烦或调侃。
宁甜月越来越困惑了。
“今天吹的到底是什么风?”
“我身为你的幕后支持者,只不过是做了个绅士的举动而已啊?另外,真要我以幕后支持者的身分来说的话,公主,一点也不惹人怜爱的你就算哭了,那模样也一点都不美。”
“啊啊……啊啊,是吗。”
宁甜月从未觉得自己具备什么惹人怜爱或虚无缥缈之美。
不过,被只有长相端正的他这么一说,这句话根本成了毫无反驳余地的完美挖苦。
才刚想说他难得这么体贴,结果果然还是补了一刀。
想到自己方才还老实地疑惑了一下,宁甜月不禁觉得亏大了,于是不悦地噘起嘴。
这时,她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只要有必要,我随时都能为你服务。”
寇中曾经这么说过。
尽管满嘴挖苦与嘲讽的他,居然有心做出绅士举动,的确让宁甜月吓了一跳,但他在那之后道出的身世,更是令她哑口无雷。
寇中身为C国皇帝夜帝之子,虽然父亲希望他成为神的孩子,他却未能得到黑蓝色瞳孔,是夜帝的最后一个孩子。
那时宁甜月讶异到没心思问其他事情,但过了几天,她开始觉得寇中是刻意藉此堵住自己的嘴。
她甚至怀疑那些身世是假的。
然而,每当如此心想,他那灰色的眼眸便在宁甜月的脑里闪烁。
那带着微笑的眼神确实射向自己。
不过,他的目光望着的并非眼前的宁甜月,而是盯着别的东西在笑。
他到底在看什么?
宁甜月一点也不明白。
而这也证明她对寇中有多么无知。
于是宁甜月抬起头,毫不犹豫地开口道:“寇中,你为什么需要我跟鹿风——也就是神的孩子呢?”
“这还真是既直率又唐突的问题……为什么现在要问这件事?”
站在一旁的他露出冷漠至极的眼神回答。
尽管觉得他会避开问题,宁甜月依旧继续问:“因为我好奇啊。而且你前阵子不是好几天不在家吗?所以我才会现在问你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这根本是蠢问题吧?我是无与伦比的收藏家,只不过是尽情收集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。”
“那么,你之前想扔掉特殊蔷薇的时候,为什么又这么干脆?”
“这也是个蠢问题。我不是说了吗?收集不会诅咒杀人的蔷薇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你想用神的孩子的歌声诅咒杀死什么人吗?”
“哎呀,难得看到你这么机灵。”
听见他想也不想的回答,宁甜月不由得全身僵硬。
于是,寇中的笑声从喉头深处传来。
他只是笑,什么也不说。这阵沉默令宁甜月背脊生寒。
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。”
“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?”
尽管连宁甜月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很蠢,却还是如此反问。
歌声也许真的可以诅咒杀人。
宁甜月曾唱过一首歌,那时的感觉至今仍令她害怕。
那种感觉只能以恐怖来形容。
“……那么,你怨恨的人是谁?”
宁甜月在膝头紧握着沾满莫名眼泪的手帕。
寇中俯瞰那对认真的黑蓝色眼瞳,然后笑了。
沉默了一会儿后,他振动喉咙轻声笑了:“有什么好笑的。”
“当然好笑啊?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来的话,公主就绝对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唱歌。”
“那还用说-”
宁甜月扯开嗓子,宛如在说“所以我才会问你啊!”
不过,话一出口,她才发觉这的确很可笑。
大概是看见她写在脸上的表情吧,寇中缓缓扬起嘴角,那笑容彷佛在说“你终于发现了啊。”
“公主还是老样子,脱线得非常豪迈呢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脱线!”
“就是指你老实过头,问话的技巧太差劲了。更何况你以为我会轻易说出复仇对象的名字吗?”
“确……”
确实是这样没错。
宁甜月根本无从反驳,不悦地弯下嘴唇。
另一方面,复仇一词刮乱了她的记忆草丛。
还说自己之所以被人追杀,是因为没能成为神的孩子之故。
难道他对追杀自己的人心怀怨恨,想要诅咒杀死他们?
可是,这样跟复仇有点不一样吧,应该还有更合适的说法才对。
宁甜月想到此,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之中。
这时,她的手忽然被寇中用力抓住了。
寇中抓着宁甜月的手,然后亲了一下她的左手。
他的唇隔着宁甜月所戴的手套,轻轻地触了一下。
由于以前的生活习惯,宁甜月对于这种礼仪的吻早已习惯。
不过,宁甜月不一会儿便停下动作,思考也变得停滞起来。
这时,寇中拉着宁甜月的手,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。
“宁甜月……”
“……什么事?”
“可以请你为了我,而唱出死亡之歌吗?为了替这世界上我最憎恨的带来死亡而唱歌嘛?”
寇中跪在地上,灰色的眼眸笔直仰望着她的黑蓝色瞳孔。
这时,宁甜月忘了开口。
她忘了说话和眨眼,茫然注视眼前的他。
另一方面,她的脑袋一隅却异常清醒,有种甘甜柔和的香气,那是头上山茶花的味道。
那花香明明很淡很淡,却压过其他各种气味,唯有那香气深入脑海之中。
宁甜月反抗地用力摇头。
还藉势甩开了寇中的手。
她的头好晕。
突然其来的不安支配了她,犹如光着的脚底扎了根小刺。
就在这个时候,有个脚步声逐渐接近。
那甜甜的香水味像是要盖去山茶花香,发觉这香气后,宁甜月缓缓抬头,寇中也跟方才一样站了起来。
出现在两人面前的,是身穿缝上大量刺绣蕾丝的洋装、一头暗褐色秀发的年轻妇人。
与寇中的视线对上后,她开朗地露出微笑,那模样简直可以说是社交典范。
“先生,好久不见了,你还记得我吗?”
“当然记得,已经十年没见了吧。能再见到你是我的荣幸,夫人。”
寇中露出社交场合的亲切笑容,一边亲吻对方的右手。
两人的年纪应该相仿——大概是三十岁左右吧。
宁甜月一面观察,一面从沙发上站起,发现妇人身后跟着一位银发的老绅士。
身穿燕尾服的他比寇中还高,淡色的眼眸、蓄着白色胡须的嘴边都给人严肃之感。
或者说他之所以如此严肃,是因为发现妇人居然有个意外的熟人出现在这里,所以感到不悦吗?
宁甜月心想自己该扮演好富家千金月儿,一边以还弄不清楚状况的脑袋模糊思考。
不过,其实她误会了很多事情。
“我来介绍吧,月儿,这位是周翔子爵,这位是他的夫人,有名的慈善家安琪夫人。”
“夫……”
夫人?宁甜月一时忍不住嘴快,差点照着重说一次。
不过,刚由寇中介绍的子爵夫人并不在意,而是露出符合她纯洁之名的微笑。
“晚安,可爱的小姐。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“晚……晚安,幸会。”
宁甜月心里感谢对方的宽宏大量,一面拉起裙摆行了个礼。
这时,周翔子爵夫人环住宁甜月的手,水嫩甘甜的香水味围绕宁甜月。
“先生,我可以借一下月儿小姐吗?老是和太过美貌的你在一起,害得其他男士都不敢靠近,她应该也会觉得无聊吧?”
“哎呀,这我倒是没注意。那么,就麻烦你把社交界的知识,传授给这个还不懂事的丫头吧。在这段期间,我就先陪你的先生吧。”
“哎呀,真可怕。你是因为我勾引这位小姐,所以马上就嫉妒了吧?不过,聊秘密可是女生之间的特权喔?没错吧,月儿小姐?”
“咦?啊,是呀,您说得没错!”
宁甜月尖着嗓子,声音也岔了开来,原因就出在安琪夫人身上。她笑眯眯地凑过身来,丰满毫无保留地贴在宁甜月外露的肩头上。
这对洋装里塞了胸垫这种假货的宁甜月而言,这感觉真是难受,她好想向人道歉,虽然没有什么特定对象。所谓知耻正是指这种情况。
但是,她同时也心怀感谢。
宁甜月现在很想离开这里,说得精确点,她是想离开寇中。
方才他难以理解的那席话仍盘据心头,教她怎么也静不下心。
“那么先生,待会儿见了。”
安琪夫人呵呵轻笑两声,便带着宁甜月离开了。
两人消失在明亮吊灯及小交响乐悠扬的客厅,寇中一边目送他们离去,一边瞥了身旁一眼。
虽然周翔子爵完全不干涉妻子的行动,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的背影。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,他才终于开口对寇中说道:“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?”
“当然,且说无妨。”
寇中依旧维持社交场合的友善笑容。
不过,周翔子爵的表情却很严肃。
子爵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不想让周遭的人听见,压低声音道:“月儿小姐头上那朵红花,应该是特殊蔷薇——山茶花没错吧?”
来到挂着南国君主国国旗的正门大厅后,宁甜月感觉到一道视线。
会是谁呢?她回头一看,挑高的二楼走廊上站了个人。
那是一位胸前紧搂着兔子布偶的女孩,她身上穿的并非露出肩膀的晚礼服,而是高领且看起来暖和的洋装。
宁甜月披着大使馆侍从替她披上的深紫色外套,不由得朝二楼瞥了一眼。
难得可以看见头的大小跟人差不多的布偶,还有抱着这么大布偶的人。可是,和宁甜月的视线对上后,那女孩便撇头走了开来。
“月儿小姐,怎么了吗?”
“咦?啊,没什么……”
安琪夫人身上已经套上大衣,听见她这么问,宁甜月轻轻摇了摇头。
刚进大使馆时看见的人,就是那个女孩吗?该不会是想找人陪她玩吧?今晚的客人里与她年龄最相近的,应该是自己没错。
回想起来。宁甜月刚进D国王宫时也是如此。
直到身旁有同年纪的侍女之前,她根本没几个玩伴和说话对象,感觉好孤单。
比起优美的音乐与洗链的歌声,抱着兔子布偶的女孩应该比较喜欢能陪她的对象吧。
宁甜月从阳台来到庭院,走在围绕于常绿树低矮树篱的小径中,一边蒙胧地如此思考。
不久小径来到尽头,阶梯状的大理石上有水哗啦哗啦流动,两人走到那座喷水池前。
来到浅浅的水面上有月亮倒影在晃动的水池后,走在前头的安琪夫人停下脚步。接着她缓缓转头。
“你应该很好奇吧?”
“……咦?啊,什么?您是指?”
宁甜月一头雾水,声音又尖了起来。
大概是因为她的反应很好笑吧,安琪夫人也没拿扇子遮住脸,就这么像个少女似地嗤嗤笑了起来。
“用不着这么客气的。我跟子爵的年龄差距明明和父女没什么两样,为什么会是夫妻呢?你应该对这件事有很强烈的兴趣吧?”
“不,也没有到强烈的地步……”
“可是,你很想知道吧?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
听她这么一问,宁甜月也只能点头而已。
宁甜月的确很好奇。
“那么,我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吧!我跟子爵结婚是在我二十二岁,子爵六十二岁的时候。”
“您……您们的年纪差这么多呀!?”
“是啊,不过我不是第一次结婚了,第一任丈夫过世后,我回到娘家,在从事慈善事业三年。透过这个机缘,我遇见了以外交官身分来到C国的子爵。”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
宁甜月在大衣下交缠手指,一边叹了口气。
他们结婚的经过非常非常正常,至少不是被点心骗去结婚的。
不过,要和相差四十岁的对象结婚,真有这么容易下定决心吗?
大概是疑惑都写在脸上了吧,安琪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宁甜月。
宁甜月心里觉得不妙,但健谈的子爵夫人则是露出安详的微笑。
“我是C国人,娘家还算小康,不过并不是贵族。而子爵拥有地位、财富,所以我跟他的婚事被周遭说了许许多多间话。没错,最过分的就是说我贪图子爵的财产和爵位。不过,我跟子爵是先谈过恋爱的,虽然说不上热情如火,却也是在平静稳定的恋爱中孕育而成的结果,算是恋爱结婚,不,应该说是跨越阶级的结婚罗曼史。”
“罗曼史?”
“对,罗曼史。很浪漫吧?”
尽管在贵族阶级之间,这种说法通常带有负面意义,安琪夫人却开心似地重复了一遍。
听到这里,宁甜月已经不好说些什么了。
既然是幸福的婚姻,才刚认识他们的自己自然没有立场多嘴。话虽如此,未婚的她仍然有些好奇。
“那么,两位平常都聊些什么呢?”
“呵呵呵,给人严肃大叔感觉的那位子爵,你觉得他会变成多话的人?”
“那么……也就是说,他很少主动开口吗?”
宁甜月一脸认真,十分严肃地回答。
这时她脑海浮现的是扑克脸的骑士吉珂,宁甜月总觉得他年纪大了以后,很有可能变得跟那位周翔子爵一样。
但不出所料,她的推测并不正确。
“有其他人在的场合才会那样。每当我们独处,他会主动跟我聊许多事。除了社交界发生的事,他还会告诉我祖国的事、子爵家内部的事、小时候的事、因病过世的家人的事。对了对了,子爵还跟我说他年轻时的罗曼史呢。”
“年轻时的罗曼史,呃……咦!?”
“很惊讶吧?居然在应该谈情说爱的女性面前谈其他女人,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?”
安琪夫人用戴着长手套的手轻轻遮住嘴边,一面稍稍歪头笑了。
刹那间,宁甜月忘了呼吸。
眼前的子爵夫人和那黑发的梅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。
这一瞬间,一股寒气流过脊梁,宁甜月的身子打了个颤。
看见她这副模样,安琪讶异地圆睁双眼。
“月儿小姐,你是不是觉得很冷?是不是身子着凉了?啊啊……看来要享受夜间散步的乐趣,季节还嫌早了些。”
“好像……是呢。”
“那请你过来些吧?只要靠在一起,身子一定会暖起来的。”
尽管嘴里这么说,安琪夫人却自己走向宁甜月,搂住了她仅是披着外套的肩膀。那双手宛如将闹脾气的小孩抱在怀里,宁甜月对此不禁感到困惑,脑袋混乱到甚至说不出话。
南方和这里相较之下,人们的长相与肤色都完全不同。
这个前提存在于宁甜月的意识之中。
然而,一旦觉得两人长得很像,这个念头便挥之不去。
宁甜月的脑袋开始回想安琪夫人和梅莉相似的地方。
只要有一丁点像,宁甜月就会不由自主的将她们两人连接在一起。
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,宁甜月才会觉得安琪夫人和梅莉相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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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了寇中的解说后,宁甜月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。
这时,宁甜月忽然想起方才的事情。
从正门走向大厅,通往二楼的途中,她瞥见一个不满十岁的小女孩。
那个小女孩没有穿正式礼服,但给她的印象很深刻。
宁甜月心想,那个小女孩该不会是夫妇的女儿吧?
又或者是对交响乐憧憬不已的年轻宾客呢?
宁甜月喝了一口金色的香槟,一边心不在焉的进行推理。
她身上的晚礼服是昨晚才完成的。
领口柔软的蕾丝连接了烛光下鲜艳的淡红色,以及毫无保留露出肩头肌肤的白皙。
至于可能泄漏她过去身分的黑蓝色眼瞳,则一如往常以细孔蕾丝盖在脸上遮掩。
尽管如此,乍看丰满的胸却是假的。
隐藏瞳孔的色泽也就算了,但要宁甜月穿这夸饰身材的洋装出门,说实话她并不怎么愿意。
不过,宁甜月是为了其他的原因而来到这里。
根据寇中的说法,这种不发邀请函的音乐会里,有很多常客都是各国的外交宫。
向这些人做介绍时,宁甜月使用的假身分是寇中的远房亲戚的千金——月儿小姐。
但直到目前为止,他们仍未见到想见的人物。
尽管已经与好几十个人交谈,但对于宁甜月头上那朵红花,他们都只不过是说句真是特别的蔷薇罢了。
“这里真的会有了解梅莉故乡的人吗?”
宁甜月将杯子还给绕场的服务生,一边唉声叹气。
“谁知道呢。”这时,站在沙发旁,身穿燕尾服的寇中耸了耸肩膀。
“没想到你居然会看走眼,真是让我失望啊,月儿小姐。说到熟悉南方国家及其社会、文化的人,贸易商那些实业家可是比外交官清楚多了。何况是南国,那又更是如此了。”
“是喔?……那你为什么不早说!难道是捉弄我的新方法!?”
“我可没闲到漫无目的去捉弄人。况且这点程度的消息,只要去我宅邸里的图书室查查资料,或是直接问梅莉本人,不就马上知道了吗?”
寇中瞥了宁甜月一眼,视线彷佛在说:别把自己准备不足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。
被他说中的宁甜月也只能紧抿双唇。
不过,她之所以没问卡梅莉,其实有她自己的理由。
“公主,梅莉今天还是不太舒服吗?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
听见他这么问,宁甜月没辄地双手转了转扇子。
这几天来,卡梅莉的模样并不太妙。她不太说话,也不怎么笑,一直躺在宁甜月房间的床上。她也没睡,只是一直躺着,彷佛因病而无力起身的病人。
“……应该是给她喝奶茶和吃牛油面包害的吧。”
“她吃了吗?那个亡灵?”
“是啊。因为呀,美食要跟人分享才有意思不是吗?”
“居然跟死人开起茶会,你还真是大胆呢。”
“因为对我来说,梅莉是很难得的聊天对象嘛……你有意见吗?”
“真要我说的话,奶茶和牛油面包都是白天吃的东西。都是因为你们大半夜的吃这些,才会害原本就拒绝天国之门的她,终于受到神的责罚了吧?”
“是……是这样吗?”
如果真是如此,那宁甜月还真是对不起她。
“唔唔。”宁甜月一边呻吟,一边垂下头。
这时,一阵甜香微微传来,原来是头上那朵山茶花的花香。
这朵盛开的山茶花是卡梅交给宁甜月,用来代替自己出席的。
不过,宁甜月出门时看了一眼院子里的特殊蔷薇,发觉花朵的数目已经少了很多,大概是花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吧。
正因如此,宁甜月觉得很担心。
“梅莉该不会就这么死掉吧?”
“她是亡灵,早就已经死了吧。”
“讨厌,我不是这个意思!我是说要是花期结束,她会不会也跟着消失——该不会再也见不到她了吧。”
“消失等于是天国接纳她了,这反倒值得高兴吧。”
“可是,梅莉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开心啊。”
话虽如此,她的表情却也不怎么难过。
现在的梅莉只是一脸呆滞。
感觉她看着的不是眼前,而是望向遥远之处。
因此,宁甜月想跟知道南国这个国家的人谈谈。
宁甜月想告诉梅莉的并非写在书上的那些内容,而是亲身体验过南国景色的人所说的话。
这么一来,也许可以稍微平抚她内心的伤痛吧。
这是宁甜月的想法。或许是因为宁甜月也离开了唯一称得上是故乡的古堡,当时的记忆又曾遭到封印之故吧。
然而,擅于挖苦的幕后支持者的意见却十分冷静。
“看来公主相当中意梅莉夫人呢,不过你有没有想过,要是告诉她故乡的事情,不再对人间有所眷恋的她,不就有可能就此升天吗?”
“呃……”
杯子从宁甜月手中滑落。
就结论而书,她当然丝毫没想过这件事。
但是,比这更尖锐的感觉刺痛着胸口。
要是消失,那就见不到她了。
两人将就此别离,再也无法见面。
那么——既然如此。
“公主?”
寇中捡起掉在地上的杯子,忽然蹙起眉头。
发觉他的声音而眨眼的瞬间,泪水从宁甜月的双眸落下。
不,是溢了出来。
那沿着脸颊、沾湿唇瓣的暖意吓了她一跳。
她完全不懂自己为何会哭,满心疑惑的宁甜月赶紧伸出戴着长手套的手,却碰上盖着脸的蕾丝,于是她先将蕾丝拨了开来。
这时,她的手停住了。
擦拭着她湿濡脸颊的,是略带香水味的白色手帕。
“别客气,拿去擦鼻子吧。”
“哪有人才刚哭就流鼻涕的,真没礼貌。”
宁甜月噘起嘴,一边接过杯子与手帕。
直到这一瞬间,她才回过神来。
她眨眼让泪水溅开,一面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手帕,又望了望身上有着同样气味、灰色瞳孔的幕后支持者寇中,来来往往看了好几次。
“你的表情还真有趣,公主。”
说完,寇中轻轻叹了口气,那语气里感受不到不耐烦或调侃。
宁甜月越来越困惑了。
“今天吹的到底是什么风?”
“我身为你的幕后支持者,只不过是做了个绅士的举动而已啊?另外,真要我以幕后支持者的身分来说的话,公主,一点也不惹人怜爱的你就算哭了,那模样也一点都不美。”
“啊啊……啊啊,是吗。”
宁甜月从未觉得自己具备什么惹人怜爱或虚无缥缈之美。
不过,被只有长相端正的他这么一说,这句话根本成了毫无反驳余地的完美挖苦。
才刚想说他难得这么体贴,结果果然还是补了一刀。
想到自己方才还老实地疑惑了一下,宁甜月不禁觉得亏大了,于是不悦地噘起嘴。
这时,她忽然想起一件事。
“只要有必要,我随时都能为你服务。”
寇中曾经这么说过。
尽管满嘴挖苦与嘲讽的他,居然有心做出绅士举动,的确让宁甜月吓了一跳,但他在那之后道出的身世,更是令她哑口无雷。
寇中身为C国皇帝夜帝之子,虽然父亲希望他成为神的孩子,他却未能得到黑蓝色瞳孔,是夜帝的最后一个孩子。
那时宁甜月讶异到没心思问其他事情,但过了几天,她开始觉得寇中是刻意藉此堵住自己的嘴。
她甚至怀疑那些身世是假的。
然而,每当如此心想,他那灰色的眼眸便在宁甜月的脑里闪烁。
那带着微笑的眼神确实射向自己。
不过,他的目光望着的并非眼前的宁甜月,而是盯着别的东西在笑。
他到底在看什么?
宁甜月一点也不明白。
而这也证明她对寇中有多么无知。
于是宁甜月抬起头,毫不犹豫地开口道:“寇中,你为什么需要我跟鹿风——也就是神的孩子呢?”
“这还真是既直率又唐突的问题……为什么现在要问这件事?”
站在一旁的他露出冷漠至极的眼神回答。
尽管觉得他会避开问题,宁甜月依旧继续问:“因为我好奇啊。而且你前阵子不是好几天不在家吗?所以我才会现在问你。”
“原来如此。不过,这根本是蠢问题吧?我是无与伦比的收藏家,只不过是尽情收集自己想要的东西罢了。”
“那么,你之前想扔掉特殊蔷薇的时候,为什么又这么干脆?”
“这也是个蠢问题。我不是说了吗?收集不会诅咒杀人的蔷薇有什么意义。”
“既然这样,那你想用神的孩子的歌声诅咒杀死什么人吗?”
“哎呀,难得看到你这么机灵。”
听见他想也不想的回答,宁甜月不由得全身僵硬。
于是,寇中的笑声从喉头深处传来。
他只是笑,什么也不说。这阵沉默令宁甜月背脊生寒。
“真的吗?”
“当然。”
“你这么说是认真的吗?”
尽管连宁甜月自己都觉得这问题很蠢,却还是如此反问。
歌声也许真的可以诅咒杀人。
宁甜月曾唱过一首歌,那时的感觉至今仍令她害怕。
那种感觉只能以恐怖来形容。
“……那么,你怨恨的人是谁?”
宁甜月在膝头紧握着沾满莫名眼泪的手帕。
寇中俯瞰那对认真的黑蓝色眼瞳,然后笑了。
沉默了一会儿后,他振动喉咙轻声笑了:“有什么好笑的。”
“当然好笑啊?如果我在这里说出来的话,公主就绝对不会在那个人面前唱歌。”
“那还用说-”
宁甜月扯开嗓子,宛如在说“所以我才会问你啊!”
不过,话一出口,她才发觉这的确很可笑。
大概是看见她写在脸上的表情吧,寇中缓缓扬起嘴角,那笑容彷佛在说“你终于发现了啊。”
“公主还是老样子,脱线得非常豪迈呢。”
“什……什么脱线!”
“就是指你老实过头,问话的技巧太差劲了。更何况你以为我会轻易说出复仇对象的名字吗?”
“确……”
确实是这样没错。
宁甜月根本无从反驳,不悦地弯下嘴唇。
另一方面,复仇一词刮乱了她的记忆草丛。
还说自己之所以被人追杀,是因为没能成为神的孩子之故。
难道他对追杀自己的人心怀怨恨,想要诅咒杀死他们?
可是,这样跟复仇有点不一样吧,应该还有更合适的说法才对。
宁甜月想到此,不由得陷入了深思之中。
这时,她的手忽然被寇中用力抓住了。
寇中抓着宁甜月的手,然后亲了一下她的左手。
他的唇隔着宁甜月所戴的手套,轻轻地触了一下。
由于以前的生活习惯,宁甜月对于这种礼仪的吻早已习惯。
不过,宁甜月不一会儿便停下动作,思考也变得停滞起来。
这时,寇中拉着宁甜月的手,在她的面前单膝跪地。
“宁甜月……”
“……什么事?”
“可以请你为了我,而唱出死亡之歌吗?为了替这世界上我最憎恨的带来死亡而唱歌嘛?”
寇中跪在地上,灰色的眼眸笔直仰望着她的黑蓝色瞳孔。
这时,宁甜月忘了开口。
她忘了说话和眨眼,茫然注视眼前的他。
另一方面,她的脑袋一隅却异常清醒,有种甘甜柔和的香气,那是头上山茶花的味道。
那花香明明很淡很淡,却压过其他各种气味,唯有那香气深入脑海之中。
宁甜月反抗地用力摇头。
还藉势甩开了寇中的手。
她的头好晕。
突然其来的不安支配了她,犹如光着的脚底扎了根小刺。
就在这个时候,有个脚步声逐渐接近。
那甜甜的香水味像是要盖去山茶花香,发觉这香气后,宁甜月缓缓抬头,寇中也跟方才一样站了起来。
出现在两人面前的,是身穿缝上大量刺绣蕾丝的洋装、一头暗褐色秀发的年轻妇人。
与寇中的视线对上后,她开朗地露出微笑,那模样简直可以说是社交典范。
“先生,好久不见了,你还记得我吗?”
“当然记得,已经十年没见了吧。能再见到你是我的荣幸,夫人。”
寇中露出社交场合的亲切笑容,一边亲吻对方的右手。
两人的年纪应该相仿——大概是三十岁左右吧。
宁甜月一面观察,一面从沙发上站起,发现妇人身后跟着一位银发的老绅士。
身穿燕尾服的他比寇中还高,淡色的眼眸、蓄着白色胡须的嘴边都给人严肃之感。
或者说他之所以如此严肃,是因为发现妇人居然有个意外的熟人出现在这里,所以感到不悦吗?
宁甜月心想自己该扮演好富家千金月儿,一边以还弄不清楚状况的脑袋模糊思考。
不过,其实她误会了很多事情。
“我来介绍吧,月儿,这位是周翔子爵,这位是他的夫人,有名的慈善家安琪夫人。”
“夫……”
夫人?宁甜月一时忍不住嘴快,差点照着重说一次。
不过,刚由寇中介绍的子爵夫人并不在意,而是露出符合她纯洁之名的微笑。
“晚安,可爱的小姐。很高兴认识你。”
“晚……晚安,幸会。”
宁甜月心里感谢对方的宽宏大量,一面拉起裙摆行了个礼。
这时,周翔子爵夫人环住宁甜月的手,水嫩甘甜的香水味围绕宁甜月。
“先生,我可以借一下月儿小姐吗?老是和太过美貌的你在一起,害得其他男士都不敢靠近,她应该也会觉得无聊吧?”
“哎呀,这我倒是没注意。那么,就麻烦你把社交界的知识,传授给这个还不懂事的丫头吧。在这段期间,我就先陪你的先生吧。”
“哎呀,真可怕。你是因为我勾引这位小姐,所以马上就嫉妒了吧?不过,聊秘密可是女生之间的特权喔?没错吧,月儿小姐?”
“咦?啊,是呀,您说得没错!”
宁甜月尖着嗓子,声音也岔了开来,原因就出在安琪夫人身上。她笑眯眯地凑过身来,丰满毫无保留地贴在宁甜月外露的肩头上。
这对洋装里塞了胸垫这种假货的宁甜月而言,这感觉真是难受,她好想向人道歉,虽然没有什么特定对象。所谓知耻正是指这种情况。
但是,她同时也心怀感谢。
宁甜月现在很想离开这里,说得精确点,她是想离开寇中。
方才他难以理解的那席话仍盘据心头,教她怎么也静不下心。
“那么先生,待会儿见了。”
安琪夫人呵呵轻笑两声,便带着宁甜月离开了。
两人消失在明亮吊灯及小交响乐悠扬的客厅,寇中一边目送他们离去,一边瞥了身旁一眼。
虽然周翔子爵完全不干涉妻子的行动,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两人的背影。直到他们的身影完全消失,他才终于开口对寇中说道:“可以请教一个问题吗?”
“当然,且说无妨。”
寇中依旧维持社交场合的友善笑容。
不过,周翔子爵的表情却很严肃。
子爵沉默了一会儿,似乎不想让周遭的人听见,压低声音道:“月儿小姐头上那朵红花,应该是特殊蔷薇——山茶花没错吧?”
来到挂着南国君主国国旗的正门大厅后,宁甜月感觉到一道视线。
会是谁呢?她回头一看,挑高的二楼走廊上站了个人。
那是一位胸前紧搂着兔子布偶的女孩,她身上穿的并非露出肩膀的晚礼服,而是高领且看起来暖和的洋装。
宁甜月披着大使馆侍从替她披上的深紫色外套,不由得朝二楼瞥了一眼。
难得可以看见头的大小跟人差不多的布偶,还有抱着这么大布偶的人。可是,和宁甜月的视线对上后,那女孩便撇头走了开来。
“月儿小姐,怎么了吗?”
“咦?啊,没什么……”
安琪夫人身上已经套上大衣,听见她这么问,宁甜月轻轻摇了摇头。
刚进大使馆时看见的人,就是那个女孩吗?该不会是想找人陪她玩吧?今晚的客人里与她年龄最相近的,应该是自己没错。
回想起来。宁甜月刚进D国王宫时也是如此。
直到身旁有同年纪的侍女之前,她根本没几个玩伴和说话对象,感觉好孤单。
比起优美的音乐与洗链的歌声,抱着兔子布偶的女孩应该比较喜欢能陪她的对象吧。
宁甜月从阳台来到庭院,走在围绕于常绿树低矮树篱的小径中,一边蒙胧地如此思考。
不久小径来到尽头,阶梯状的大理石上有水哗啦哗啦流动,两人走到那座喷水池前。
来到浅浅的水面上有月亮倒影在晃动的水池后,走在前头的安琪夫人停下脚步。接着她缓缓转头。
“你应该很好奇吧?”
“……咦?啊,什么?您是指?”
宁甜月一头雾水,声音又尖了起来。
大概是因为她的反应很好笑吧,安琪夫人也没拿扇子遮住脸,就这么像个少女似地嗤嗤笑了起来。
“用不着这么客气的。我跟子爵的年龄差距明明和父女没什么两样,为什么会是夫妻呢?你应该对这件事有很强烈的兴趣吧?”
“不,也没有到强烈的地步……”
“可是,你很想知道吧?”
“……是的。”
听她这么一问,宁甜月也只能点头而已。
宁甜月的确很好奇。
“那么,我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吧!我跟子爵结婚是在我二十二岁,子爵六十二岁的时候。”
“您……您们的年纪差这么多呀!?”
“是啊,不过我不是第一次结婚了,第一任丈夫过世后,我回到娘家,在从事慈善事业三年。透过这个机缘,我遇见了以外交官身分来到C国的子爵。”
“……这样啊。”
宁甜月在大衣下交缠手指,一边叹了口气。
他们结婚的经过非常非常正常,至少不是被点心骗去结婚的。
不过,要和相差四十岁的对象结婚,真有这么容易下定决心吗?
大概是疑惑都写在脸上了吧,安琪夫人目不转睛地注视宁甜月。
宁甜月心里觉得不妙,但健谈的子爵夫人则是露出安详的微笑。
“我是C国人,娘家还算小康,不过并不是贵族。而子爵拥有地位、财富,所以我跟他的婚事被周遭说了许许多多间话。没错,最过分的就是说我贪图子爵的财产和爵位。不过,我跟子爵是先谈过恋爱的,虽然说不上热情如火,却也是在平静稳定的恋爱中孕育而成的结果,算是恋爱结婚,不,应该说是跨越阶级的结婚罗曼史。”
“罗曼史?”
“对,罗曼史。很浪漫吧?”
尽管在贵族阶级之间,这种说法通常带有负面意义,安琪夫人却开心似地重复了一遍。
听到这里,宁甜月已经不好说些什么了。
既然是幸福的婚姻,才刚认识他们的自己自然没有立场多嘴。话虽如此,未婚的她仍然有些好奇。
“那么,两位平常都聊些什么呢?”
“呵呵呵,给人严肃大叔感觉的那位子爵,你觉得他会变成多话的人?”
“那么……也就是说,他很少主动开口吗?”
宁甜月一脸认真,十分严肃地回答。
这时她脑海浮现的是扑克脸的骑士吉珂,宁甜月总觉得他年纪大了以后,很有可能变得跟那位周翔子爵一样。
但不出所料,她的推测并不正确。
“有其他人在的场合才会那样。每当我们独处,他会主动跟我聊许多事。除了社交界发生的事,他还会告诉我祖国的事、子爵家内部的事、小时候的事、因病过世的家人的事。对了对了,子爵还跟我说他年轻时的罗曼史呢。”
“年轻时的罗曼史,呃……咦!?”
“很惊讶吧?居然在应该谈情说爱的女性面前谈其他女人,你不觉得很没礼貌吗?”
安琪夫人用戴着长手套的手轻轻遮住嘴边,一面稍稍歪头笑了。
刹那间,宁甜月忘了呼吸。
眼前的子爵夫人和那黑发的梅莉的身影重叠在一起。
这一瞬间,一股寒气流过脊梁,宁甜月的身子打了个颤。
看见她这副模样,安琪讶异地圆睁双眼。
“月儿小姐,你是不是觉得很冷?是不是身子着凉了?啊啊……看来要享受夜间散步的乐趣,季节还嫌早了些。”
“好像……是呢。”
“那请你过来些吧?只要靠在一起,身子一定会暖起来的。”
尽管嘴里这么说,安琪夫人却自己走向宁甜月,搂住了她仅是披着外套的肩膀。那双手宛如将闹脾气的小孩抱在怀里,宁甜月对此不禁感到困惑,脑袋混乱到甚至说不出话。
南方和这里相较之下,人们的长相与肤色都完全不同。
这个前提存在于宁甜月的意识之中。
然而,一旦觉得两人长得很像,这个念头便挥之不去。
宁甜月的脑袋开始回想安琪夫人和梅莉相似的地方。
只要有一丁点像,宁甜月就会不由自主的将她们两人连接在一起。
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,宁甜月才会觉得安琪夫人和梅莉相像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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